◎当我老了（组诗）

作者：宋谋万

◎当我老了

当我老了

是我知道自己老了

是我从叶芝《当你老了》中知道我老了

是我知道叶芝不是写给友人茅德·冈的

当我老了

是我知道自己老了

是我从村口那棵乌桕树的叶子知道的

乌桕树的叶子不是一年由青变红

而是花甲之年由青变红

当我老了

是我知道自己老了

是我从母亲佝偻的腰身上知道的

是我从母亲六亲不认的明眸里知道的

是我从母亲不厌其烦唠叨里知道的

是我从母亲活一天

就争取为儿女唠叨一天的大爱里知道的

《当你老了》

叶芝意念不老的是友人朝圣的灵魂

当我老了

我灵魂不老的是母亲的天地仁心

◎因为诗歌

因为诗歌

我才认识这些

重复千遍万遍的文字

文字比水更柔软

文字比山更强硬

因为诗歌

我才认识这些

任由千变万化的文字

文字种在田地

会长出五谷

文字落在山坡

会开满鲜花

因为诗歌

我才认识这些

历经千年万年的文字

文字飘向太空

就是满天星斗

文字钻进黄土

就是祖先长眠不醒的梦

因为诗歌

我认识了让我时常写诗的你

更认识了一字不识的自己

◎这个冬天

这个冬天

如果是寒冷的

那是你虚伪的温暖

欺骗了自己

这个冬天

如果是温暖的

那是我真实的寒冷

得罪了自己

这个冬天

不知你是否记得我

我已忽略了你虚伪的一缕春光

更麻木了自己真实的

三分秋意

这个冬天

是桃李春风

是杨柳夏荫

是秋高气爽

是冬日暖阳

这个冬天啊

其实

就是从真到假

从头到尾

从生到死

那一壶苦涩的茶和

烧心的酒

◎快过年了

儿时，那双眼睛

还在瞪着呢

长大后，那段路程

尤在回望呢

退休了，那份牵挂

更在缠绵呢

双眼瞪着的

也是路程回望的

更是牵挂缠绵的

这一切的一切啊

都是远行漂泊的

离乡打工的

沿街乞讨的

四海为家的

疯癫无知的

你、我、他的

肉体和灵魂

又快过年了

星星不知道

月亮不知道

太阳啊

更不知道

只有比大地更朴素与厚重的父母知道

◎又回枫溪村

因为杀年猪

我又回枫溪村

枫溪村啊

四十年前，我就离开您了

枫溪村啊

我是以一粒种子

一根野草或一棵树苗

离开您的

我以为自己会

客死他乡

无奈，我搭上了思想的苇草

随波逐流

飘到洞庭云梦

飘到长江三角洲

飘到斯堪的纳维亚

飘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

我与南北两极

的冰川插肩而过

太阳的温暖

不会让我遗憾

苇草的圣神是不走极端

我的糊涂是知道

枫溪村是死不了的根与魂